译文:
(一)
很久很久以前,在阿拉伯人当中有个非常显贵的酋长,他的名字叫萨伊德。没有任何其他的的部落像他的一样富有,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正直诚实的人,所有的祝福与好运都与他同在,就像那桃子中间有核一样天经地义。 但是话虽这样说,世间的事情哪里这样简单呢,表面上看他什么都有,但你要知道,外表的东西永远是欺骗人的。 萨伊德的烦恼谁也看不见。
虽然没有人看出来,萨伊德心中的确忧伤烦闷。他像一支燃尽的蜡烛,微光残照。他的心就快被焚烧的焦虑吞噬了,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儿子。 萨伊德越来越老,孤独就越来越深。 他不断地向真主祷告,终于有一天他如愿以偿。
这个男孩子多漂亮啊, 他像石榴开口微笑一样甜,如同玫瑰花昼夜之间展开了花瓣。 这个男孩子名叫奎思。 奎思一年年长大, 很调皮很可爱,不到10岁,他的俊美就远近闻名。
时光流失,萨伊德把奎思送到学校里上学。 从一开始,奎思就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 他很快就掌握了阅读与写作,他说出来的话喷珠吐玉。
但是以为奎思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却错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样美好的少年也会有不幸。
在奎思的学校里,女孩子们都是从富贵家庭里来的大家小姐。一天, 一个非常美丽出众的女孩子来到学校里, 她是一颗稀世的珍珠。 如同丝柏树一样窈窕,她的眼睛,如同羚羊的眼睛一样温柔,顾盼生辉。她偶然回眸一瞥,就会惊动四方。 这个可爱的奇女子就是嫘拉。
只要看一眼这个惊世美女,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 奎思更是受到一见钟情。 在他尚未明了爱和爱的含义,他就深陷其中了。 在他知道自己的心也会砰砰跳的时候, 他马上就把这纯真奉献给了嫘拉。 嫘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每次她经过奎思的身边,心也是一样止不住地抽痛,连呼气都不敢。 虽然这不知名的疼痛让她难过, 可她却不忍离开奎思一步。
他们还都是孩子,都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多个星期过去了,他们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 每天他们眼神相遇,但很快又把头转开,又害羞,又不知所措, 唉,那可真是个扑簌迷离、两小无猜的时光啊。 青色的小果实在他们的心中慢慢开花,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小伙子就是这样的呀。
终于奎思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向这个神秘的美丽小女子,“你好吗?我叫奎思。”他的声音哑哑的。 嫘拉把头羞涩地低下,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从那时以后,这两个孩子就形影不离。无论奎思在哪里,你肯定也会见到嫘拉,哈,真是个有趣的神迹。 年轻人金色的酒杯盛着满满的蜜露,甜得快要从杯中溢出,他们互相从对方的杯中饥渴地吸吮。他们还年轻啊,才不晓得他们喝的是什么呢。 所以也就不奇怪他们越喝越醉, 一点也没有想到还有个外面的世界。 他们才不管呢,他们找到了对方, 这还不够吗?
多美啊,这纯洁的初恋,但是这样的爱能够持久吗?奎思和嫘拉还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他们也没有计算他们幸福的时间到底还剩下多久,他们太单纯了。突然之间,厄运就降临在他们面前。
在奎思爱的滋润下,嫘拉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 奎思的同学也都被这美丽慑住了,开始嫉妒奎思。 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贪欲。他们怎么能看得见奎思的爱怜与嫘拉的贞洁啊,所以他们就到处散布谣言企图玷污这纯洁的爱。
正如玫瑰花周围的野草也能让玫瑰窒息一样。 恶意的中伤不断缠绕着奎思和嫘拉。 他们走到哪里,人们都指手划脚,悄悄私语,这一对小情人尽量躲避这个残酷的世界,好让他们的爱生存下去。 他们不得不掩饰他们的爱意,驯服他们彼此热望的眼神。 但一切都是枉然,爱怎么能藏得住啊,正如麝鹿正是被它自己的麝香出卖了一样啊。
奎思知道他们的爱被周围的闲言碎语伤害了,但他不想逃跑。尽管他做出了种种努力,他内心的爱情还是不能与他的理智妥协。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与嫘拉分开,但是他的心却让他留在嫘拉身边。稍稍离开她,他就昼思夜想,而与她在一起呢,又纯粹是为那些嚼舌的人更多的口实。
有办法解决吗?奎思想不出来。 他不愿从爱中出逃,他选择留下来。他转过身来,把他的心昭示天下。 他把他心里对嫘拉的爱都说了出来。 他赞美他美丽的嫘拉, 赞美他们纯洁的爱情和他永不嬗变的誓言。
但是,那些可怜的人们啊,他们豺狼一样饥渴的口舌只知道搬弄是非。他们嘲笑这爱情,奎思越是表白,他们就越是讥讽。 不久奎思就成了村子里的一个笑料。
这对嫘拉的家人来说,是一个受不了的丑闻。 他们觉得不仅嫘拉的名声给败坏了, 而且还影响到了家族的荣誉。 嫘拉的父母不得不把嫘拉接回家里。 把她牢牢地关在家里,告诉她再也见不到奎思了。 在她父母面前,嫘拉把她的心里的悲伤暗暗隐藏。只有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把帘子拉上,暗垂珠泪。
奎思呢,他是个坦荡的人,从不想把他的心掩藏,他才不管别人呢,他在人前流泪。他像一个疯子,在搭起帐篷的沙漠里呼唤嫘拉的名字。“嫘拉,嫘拉……”他一走过,旁人都指着他说:他是个疯子,摩君,看那边来了个疯子。 奎思听也听不见。奎思死了,剩下活着的是摩君疯子。
好多个星期过去了,摩君还是在各处流浪。他只想着和嫘拉在一起。他心心念念只想着那个让他心淌血的嫘拉。
一天,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穿过炎热的沙漠长途跋涉来到嫘拉家的部落。 他的祷告终于被神听到了。 嫘拉坐在帐篷里,帘子打开,脸上被她自己的容光映照。她转过身,两人目光相遇了。
这时,风停了,一切都静止了。阻隔他们之间的山山水水都消逝了,两颗心合而为一。
“嫘拉!”叫喊声突然把这两个小情人分开了。嫘拉的父亲走进帐篷,生气地叫着:“嫘拉,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嫘拉不得不用眼神告诉她的心上人,“走吧,可是别忘了我的心永远跟着你。” 摩君就只好转身走了。
(二)
摩君回到他的部落之后,神魂颠倒。 他常离家出走,在沙漠旷野里毫无目的地漫游,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家。他恍惚的神志一点儿都没有好转,部落里的人都急得不得了,他父亲更是焦灼不堪。 有一天萨伊德下决心带着他最亲近的谋士们来到嫘拉家族居住的部落。在那里他们受到了最友好殷勤的款待。酒足饭饱之后,主人才问起萨伊德此行的目的。
“啊 老哥,我是来想和你拉亲戚的。我的儿子渴望从你的山泉里汲水。 真希望您的女儿能和他一起彼此照顾,过上好日子。 至于嫁妆嘛,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这沙漠里没有比我更富有的人了。”
可是嫘拉的父亲却是个无比傲慢的人。 他捻捻胡子说: “您提的可是个非常让人心动的请求啊,但您可没说这求婚里面藏的埋伏呦,谁不知道您老的儿子是个疯子呐。”
“他只是爱嫘拉爱疯了。”萨伊德低下了头。
“我和疯子是没有什么好谈的。 请回吧。”
萨伊德心情沉重地回来告诉儿子求婚失败,摩君痛不欲生。他拔腿就想逃出房间,被父亲一把拦住。萨伊德泪流满面,对儿子说:
“孩子啊,什么妖魔用他的毒眼对你施了魔法,快快清醒吧。 你心痛的时候,你不知我的心更痛啊!”
“父亲呐,您的慈祥与威严就如同天上的神灵,但又我能怎样呢? 我的灵魂在火焰中灼烧,让我躺倒在火焰之中吧,任其灼伤我,相信我,父亲,这样倒下也是幸福的。”
这些话实在让老萨伊德难受。他带着儿子来到圣城麦加,二人站在卡巴神殿前,卡巴是最大的天地神坛。
“好了,你的痛苦就要结束了,我的孩子。在神殿前,请向神祷告:神啊,救救我吧,让我走出这无妄的幻境吧,怜悯我吧。神啊,请您治愈我的痴狂吧,让我重新回到清醒的人世。”
摩君一听到父亲的这番祷告,开始是哭,然后就是笑,再就是狂笑,他跑出来,来到神殿的大门前,以掌击门。
“对,是我,是我在敲你的门。他们告诉我:别再痴恋嫘拉了。神啊,我怎么能够啊,我恳求您,让这颗爱嫘拉的心变得更坚强吧,把我余下的生命都拿去给嫘拉,让我不再向她求任何的东西,哪怕是她的一丝头发。 即使我的命微若游丝,让我爱吧,只是去爱,让我的爱比以前强大一百倍。”
当萨伊德听到他儿子的祷告,他明白儿子的心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马上就要永远离开他了。 除了顺服神灵之外,还能做什么呢?父子二人回到部落,几天以后,摩君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村庄和沙漠里漫游,喊着他的嫘拉。 有时他就把他心中的爱谱成曲,编成美丽的诗歌,大声唱出来:
啊,我的爱,来牵我的手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救助我吧,我的爱
这可是一场残酷的游戏啊,
来到我身边,让这游戏结束!
摩君再也分辨不了善恶了,他卷曲的头发遮住了他俊美的脸庞,他的眼神空旷无边,他既看不见世人也永远听不到他们的斥责了。
经常有人把他围住,戏谑他。时摩君就会唱一首诗篇,围观的人立刻就平息了骚动和吵嚷。 他们站着静静地听,又惊讶,又感动,每个人脸上都淌着泪水,这个可怜的游吟诗人的故事太让他们感动了。
摩君并不期望得到众人的关注与同情,他远远地离开了大家,离开了尘世,来到远离尘嚣的南矶底群山里修行。
在这同时,玫瑰的花苞纵然开放,嫘拉渐渐长成世间最美的女子,从外表看,她像花儿一般鲜艳无比,但内心却在流泪淌血。 自从他们短暂的相见又分开后,嫘拉的心也像摩君一样被渴望与孤独的火焰焚烧。
……………………………………
一天,嫘拉与朋友们到镇上的一个花园里游玩,尽管朋友们玩得兴高采烈,嫘拉却一点而也高兴不起来;摩君不在身边,快乐与她无缘,她悄悄地来到花园的角落。
“啊我亲爱的,”她叹息道,“难道我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如果你听见我的哀求,请穿过这些门,来抚慰我的心。”
突然一个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她,有人向花园这边走来,一边还唱着歌。 嫘拉虽然听不出是谁在唱,但歌词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歌了。
摩君的爱
像园后绽放的花儿
他的爱如花中的蜜一样甜
可他却无钥匙开门进花园
如同被锁在里面的玫瑰
他只能幻想
墙后那朵花儿的芬芳
嫘拉一听这歌就跌坐在地,恸哭不止。
从花园里回来的那天,有一个从阿萨底部落来的年青人经过她们身边,他的名字叫做伊本萨洛。他是位好绅士。不仅有贵族血统,而且非常英俊。 他经过嫘拉身边,平生第一次不可救药地落入了情网。
第二天晚上,伊本就出现在嫘拉父亲的帐篷前。“我想向您的女儿求婚。”他说。
嫘拉的父亲挺喜欢这个年青人,对他的求婚非常动心,因而叫人尽快准备婚礼。 嫘拉一听到父亲的决定,就跑到他面前说:
“父亲啊,我实在不愿意。”
“那为了什么?”父亲动怒了。 “他是个好人,你要为嫁了这样的男人高兴才对。 除非你有其他的心上人?”
“当然没有,父亲。” 她很快地掩饰了自己的悲伤。“但是父亲您要知道,这一年多,我的身体很差,需要时间来恢复。可以把婚礼推迟一些吗?”
嫘拉的父亲被她的纯洁请求说服了,就把婚礼推迟了。
(三)
那时,在沙漠里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部落,酋长王子名叫拿伏耳,因为他在战争中英武强健,所以得了个“军队摧毁者”的称号。 一天,这个酋长王子与他的同伴一起出游打猎,来到深山,当他追赶一只快脚瞪羚的时候,他的马却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不敢往前走。原来在乱石边,一个蜷曲着身体会动的东西。拿伏耳从来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只见他裸着身子,非常憔悴,胳膊和大腿处都有很深的疤痕,一绺绺如乱草般的头发散乱在肩上。
拿伏耳问他手下的人:“这人是谁?”
一个兵丁上前答道:“我听说过他,他叫摩君,为了爱,他离群索居,隐修在深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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