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烤生蚝是一道美味。很多经营粤菜的酒店里都有这个传统项目,但是在酒店里吃烤得吱吱作响的生蚝,有时候还会把汤汁洒到台布上,未免不够雅观。吃这种野味,还要到街边的大排档最好。
住宅附近就有这么一片食街,主营炭烤生蚝,在食客们中间有些名气。每到夜里,食街路口便停满了车,也不乏开着奔驰宝马的有钱人屈尊俯就下凡来这乱哄哄的地方寻热闹。
食街里每家店铺都经营炭烤生蚝。桌椅板凳都不是一般的简陋,沿着小街露天排开,入了夜,这里就开始嘈杂,延续到凌晨也不休。食客中多为年轻人,举着啤酒瓶子,呼五喝六,赶上天热,赤膀上阵的也不少,这里没什么讲究的。
烤生蚝是要趁热吃的,所以当一盘子生蚝热烘烘地端上来的时候,就没人客气了,一人一只,吃完了再来。生蚝有很厚重的外壳,又不规则,坑坑洼洼,这外壳吸了热,烫手得很,用筷子夹了,放在碟子里。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蚝肉上撒了一层蒜末,还有芫荽末,在炭上烤了好久,味道就全部散发出来。蚝肉不大,所以不能鲸吞,要一点一点地去品,先吃了蒜末等辅料,当然是要喝酒的。白酒可以,啤酒也可以,吃一口,饮一口。外面的辅料剥离净尽,蚝肉便完整地显现出来。蚝肉有女阴的形象,生于海底,性喜凉,因为中国人素来喜欢比附,于是得出结论,男人不可多食生蚝,坊间流传着有致阳痿之嫌。蚝肉之香,很难具体形容,以其味道独特,世间无二物可譬喻,总之是吃了一只又想下一只。
生蚝学名就是牡蛎,城市早年没进行工业开发还以渔农业为主,那阵儿沙井镇的蚝则远近闻名,肉肥而嫩,迷倒八方来客。后来人口膨胀,工业发达,污水越来越多,原来盛产蚝的沿海地区就不再合适养殖,蚝民们迁徙到其他沿海地区投资养殖了。
因为蚝遭受污染得很厉害,可能是吸收城市废水导致重金属超标,于是很多人都放弃了食蚝,我也跟风了一段,最终没挺住,毕竟碳烤生蚝不是一般地美味。如果生蚝可以不吃,那事实上市场上可以吃的东西实在是不多。郊区的菜农种蔬菜,用于浇灌的就是城市流出来的废水,在超市里看见蔬菜很洁净,不过是忽略了其生产环节而已。吃的鸡,都是成批量装在笼子里养的,吃化学饲料,长得飞快,一个月就能行了。菜盘子里的猪肉,也是圈养的,催肥催得更厉害。面对如此庞大的人口,连野味都需要大规模地养殖,否则,哪里有那么多天然的食品可供应?如今什么都不自然了,既然这样,生蚝就还是继续吃下去。
在大排挡喝酒吃蚝,最好几人同往。好在附近有酒友两人,夜深乏味之时,打了电话过去,都是应声,不久便齐聚于食街。饮酒必佐以吹牛,否则无趣。可以从咒骂专制起始,聊到名士嫖妓,再言及给小儿洗尿布,佛教道教也都是谈助的常项,耽搁时间太久,最后的主题则是彼此交流回家如何进屋上老婆床的问题。子时即过,火速还家。
一个人去吃蚝的时候总是有的。临街独坐一张台面,啤酒以瓶饮,正浅斟低酌之际,厮打声从不远处传来。下里巴人聚集之地,吵闹殴打是常事儿。城市充斥了四面八方的移民,围坐一桌,酒喝得多,难免相互贬低。而互贬历来是中国地域文化的传统,有人说河南人喜欢骗,桌上的河南人自然不高兴;有人说湖北人刁钻,湖北人也不悦;广东人说东北人能吹牛能摆谱,东北人自然会还击说广东人有钱但小气;等等等等。你一言我一语,不打架也不现实。一边喝酒,一边看人群如蚁窝样越聚越大,向路边移动。而后,见有小青年满脸鲜血,提着破碎的啤酒瓶子,从眼前趔趄而过,又有提着棒子的友伴紧随其后,向前追赶。有热心食客会给差佬打电话,很快便又听得警车声刺耳到来。这时候喝得晕了,嫌旁人多事,让他们打下去最好,总比看香港黑帮电影来得精彩。有人想早死的,不宜拦着他们。
头发里也浸了蚝的味道。街上行人已不多,小街上的路灯把影子拉得长长的,走过榕树下回家。旧日已辞,早都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2007/3/26
- Re: 炭烤生蚝posted on 03/26/2007
你家小女满月了吗?这爹在外吃了这么多山珍海味,逍遥自在啊! - Re: 炭烤生蚝posted on 03/27/2007
青冈,你的童话还写吗?今天我又给我家阳阳读了一篇你写的童话。他听得很认真呢。 - Re: 炭烤生蚝posted on 03/27/2007
我在意大利生吃过,一个要5欧元. - Re: 炭烤生蚝posted on 04/01/2007
上海愚园路近安西路上,有一个叫蚝门的小店,就是吃碳烧的生蚝、青口、扇贝。小店的三个老板原来是做广告设计的。年青人都喜欢这个小店,到周末的晚上,经常要在门口排队才轮得到。 - Re: 炭烤生蚝posted on 04/01/2007
每次回去都去景田街厂北路的一家, 没记住名字.
蚝上撒的细粉丝很有味道.
我朋友说我是从饮食第三世界来的, 是个店就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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