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弄珠客在《金瓶梅》序中说:“《金瓶梅》,秽书也”。按这个标准,《黄金时代》也应该算到此列。好在他又说了: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不巧,我读《黄金时代》正好四次,回顾了一下,这四次阅读正好跟东吴弄珠客说的这四类人一一对应上了,我也因此完成了一次从禽兽到菩萨的涅磐。
第一次读,大概是96年,那时候小波还没死,也没现在这么火,知道的人不多。有一天,我在一个朋友家做客,谈着谈着,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文学上去了。朋友问:“王小波你读过没有?”,咋一听,还以为王小波是他的小舅子呢,又依稀记得有个小学同学也叫什么波的,山东人,大个子,胖呼呼的,很憨。当下就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也记住了他。当时,我在内地当个技术小官,衣食无忧,故常常饱暖思淫欲。第一次读《黄金时代》,免不了淫者见淫。小说一开场,就被他的淫计迷住了。也亏他想得出,竟用伟大友谊作为诱饵——“在我看来,义气就是江湖好汉中那种伟大友谊。水浒中的豪杰们,杀人放火的事是家常便饭,可一听说及时雨的大名,立即倒身便拜。……,那天晚上我把我的伟大友谊奉献给陈清扬,她大为感动,当即表示道:这友谊她接受了”,这一招,对原本清白却被人称为破鞋,又正处于极度孤独的陈清扬来说,极具杀伤力。够狠。不过,我也蛮佩服陈清扬的,视身体如粪土,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但提供犯罪工具,外带现场指导。够义气。这还不够,且看王二与陈清扬的性爱,山野交合,斗争差里偷情,无处不在,且飞扬拔扈,痛快淋漓。又看两位的巫山云雨,神龙交会,进出自由。够淫。这样的淫书,君子读了会背气,烈女读了会跳楼,道学家读了会上吊。好在王二与陈清扬,虽始于友谊,但终于爱情,终究没有乱了伦常:“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读到这一句,道学家该稍微松口气了。我却有不同看法,在视人欲为蛇蝎毒草的年代,淫,就是最好的解毒剂,越淫,疗效越好!读完之后,我想,嗯~,这伟大的友谊好啊,可以用来敦呢,看来我也要找个陈清扬这样的女人,跟她谈谈伟大的友谊。这叫见淫思齐哇。这样一想,就是起了效法之心,做了一回禽兽,罪不可赎。
第二次读,是被王二的幽默拽着往下的,一时不可自拔,由此生出无数欢喜,这一欢喜,就完成了从禽兽到人的进化。虽然是小人,倒也比禽兽好。“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无辜,只有以下三个途径: 1、队长家不存在一只母狗;2、该母狗天生没有左眼;3、我是无手之人,不能持枪射击”。这种别具特色的王式语言是小说的一大特色,前不见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类似的机锋在小说里比比皆是,每读一段,皆有珠玉,让人忍俊不住。王的小说,不仅妙于语言,更长于构思,足以把千年来的传统小说颠覆个底朝天。他的黑色幽默,于黑暗中见光明,于光明处见凄惶,既是黑道,也是白道,黑白颠倒,是为人道。读来不但让人发笑,更于笑声见深沉,怎么不令人叫绝?
类似的黑色幽默,我有过一次切身体会:1976年,老毛去世,消息刚传到我所在的公社,我母亲所在的供销社连日准备灵堂,灵堂当然少不了标语,这天傍晚,大家就在院子里剪字,贴横幅。横幅的内容忘了,最后一个是个感叹号,大大的感叹号,用白纸剪成的。当时,气氛凝重,当然,大家都得装着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和另外一个叫小红的小女孩蹲在边上凑热闹,当贴到那个巨大的感叹号是,小红举着那个感叹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叔叔,你的金箍棒好大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稍微有些联想力的人都应该明白金箍棒对男人的含义,一瞬间,男男女女笑着一团,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下来。这样一个场景,就很有王小波黑色幽默的味道。
第三次读,心随境变,也就读出了畏惧。事情是这样的,2000年,我在深圳打工,刚从内地出来,一个土鳖,不但土,而且穷,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娱乐,无奈之下,只好去蹲地书摊解闷。这一年,王小波的书已经在地摊上遍地花开,只要有地书摊,必有王小波,于是就买了一本回来。这个时候的我,属于落魄之人,重读《黄金时代》,当然用的是落魄人的眼光。读着读着,我就陷入其中,把打工当成了下放,把深圳当成了云南。换这样一双眼睛读,读到的就是恐惧。且看:下放,成为破鞋,写交代材料,出斗争差。这一切的背后,是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整个社会,迫害着王二与陈清扬,使他们倍受人身与精神的折磨,“后来在人保组,我也不大说话,包括人家捆我的时候。所以我的手经常被捆得乌青”,“就有人冲上台去,用细麻绳把她五花大绑,她就这样站在人前,受尽羞辱”,而这一对冤大头竟找不到敌人,似乎人人皆敌人,又似乎人人都是受害者。这样一个集体抽疯的年代,不但荒唐,更可怕的,还在于它是一把要将人阉割的锤,要将所有的欲望锤死,最后,大家都象阉割的牛一样任人摆布。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面对苦难,面对锤,是被动受锤还是主动反锤?王小波找到了一种武器,这就是王二与陈清扬的性与爱,通过它,完成了一次反锤,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出完斗争差后,陈清扬都要性欲亢奋的原因。这正是一种锤与反锤的较量,陲的力量越大,反弹力也越大,借助这样一个反锤的过程,《黄金时代》用对这个时代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批判。这一点,与哭哭啼啼地作苦大仇深状的伤痕文学相比,《黄》是超越性的。读懂了这一点,也就读出了畏惧,我也成了东吴弄珠客所说的君子。
第四次读,是受了咖啡店里ruozhi先生的鼓舞,带着赏析的角度去阅读的。读完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王小波用喜剧形式写成的悲剧”,说悲剧可能有些过头,但无论如何,在浓重喜剧气氛之下,隐藏着种种悲剧的色彩。整部小说悲剧的第一个高峰来自于这样一段:“陈清扬说,那一回她躺在冷雨里,忽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冷雨。她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都沁进了她的身体。那时节她很想死去。……”,一瞬间,一股悲意也从我心升了上来,不可断绝。读到最后一句:“陈清扬告诉我这件事以后,火车就开走了。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这种悲剧色彩让我想到了卡夫卡《判决》的结尾:“在这一瞬间,来往的交通从未中断”,有种不动声色的悲凉,而恰恰是这种不动声色,起到了蝉鸣林愈静,鸟啼山更幽的作用,把悲剧的意味推向了另一座高峰。这样读,就读出了喜剧之下的悲剧,就让人生出一些说不尽,道不明的怜悯。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这一次,我竟上升到了菩萨的高度。看来,读秽书不是一点好处没有,通过这么一读再读,我陶冶了情操,提升了人格,从禽兽变成了菩萨。
因此,对我来说,这就是一部伟大的小说。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7/2007
我好久没读王晓波了,不像古典先生,通今博古的 :)
王晓波最大的好处是自然,他更像一个顽童,天马行空地云游,不时地使一下坏,然后得意地笑笑。他的思维是他自己的, 他的幽默也不娇做。He is very comfortable to be himself. 上次玛雅说,丑的天才 都祷告美貌 , 这绝对不适用王晓波。He is perfect fine with his look, who cares? :)) 我的意思是,他是一个非常舒服和自然的人。
因为这样,他是一名独特的作家。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7/2007
换句话说:他不像大部分爬格子的人那样脑经搭错。
还有,他不用每天早晨把自己看成宋玉后才出门。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7/2007
devil wrote:
换句话说:他不像大部分爬格子的人那样脑经搭错。
还有,他不用每天早晨把自己看成宋玉后才出门。
为什么不?
真善美应该统一和谐,丑陋不是光荣,而是环境污染。美丽的人跟美丽的树木、景观一样,是上帝的杰作。
丑可以转化为美。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7/2007
Haaaaaaaaaa!
maya wrote:
devil wrote:为什么不?
换句话说:他不像大部分爬格子的人那样脑经搭错。
还有,他不用每天早晨把自己看成宋玉后才出门。
真善美应该统一和谐,丑陋不是光荣,而是环境污染。美丽的人跟美丽的树木、景观一样,是上帝的杰作。
丑可以转化为美。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7/2007
原来上帝也偏心,或者是他工作不专心?象我这样的,上帝他老人家在打瞌睡时制造出来的次品,为了不污染环境,只有整天在家猫着了。:-)
真善美是否统一,其实是highly debatable.
maya wrote:
真善美应该统一和谐,丑陋不是光荣,而是环境污染。美丽的人跟美丽的树木、景观一样,是上帝的杰作。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8/2007
to july :说我博古通今真的不敢当。咖啡店里牛人实在太多,不少是古典仰慕的对象。实际上,王小波对每个阅读者来说都是He is very comfortable 。
to devil:对。如果他是宋玉,估计我们也读不到如此美妙的小说了。
to maya:说对了,丑可以转化为美。王的丑转化成了文字的美。
to wukong:真善美多数时候是分离的。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8/2007
悟空是次品吗?上帝造化你, 当感激不尽 :)
wukong wrote:
原来上帝也偏心,或者是他工作不专心?象我这样的,上帝他老人家在打瞌睡时制造出来的次品,为了不污染环境,只有整天在家猫着了。:-)
真善美是否统一,其实是highly debatable.
maya wrote:
真善美应该统一和谐,丑陋不是光荣,而是环境污染。美丽的人跟美丽的树木、景观一样,是上帝的杰作。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8/2007
古典写得好。
但是小波的理论是如何指导您的实践的,这段写得少了些。如果再加上,那就很引人入胜了。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8/2007
嘿,青冈,我可只是理论家~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9/2007
评得好极了!到位,小波的知音!知音难求,比遇见真美女还难,王小波起码死得很光荣,让作品、妻子都闻名天下,知音遍地皆是。
王小波好像是男性读者的偏爱,我读着不带劲,不过瘾。 - posted on 03/09/2007
古典确实写得好, 从声色, 幽默, 读到畏和悲, 四层境界. 一部作品能够经得起这么多人这么一读再读, 它怎么可能不是经典?
上次古典谈到这部小说中爱与性的关系. 我因为翻译, 对这部作品读得非常细. 我认为它们的关系应该从小说的结构中找. 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曾举例讲到卡夫卡的小说, 说到罪名寻找犯罪. 我不知道王小波是否读过这个, 但也可能纯属巧合. 也不见得是巧合, 因为所有独裁社会都会先定罪, 再网络罪名. 黄金时代的荒谬在于, 陈清扬先给定了"破鞋"的罪名, 在王二的游说开始了犯罪的行为, 但她仍然很苦脑, 因为她虽然有犯罪的行为(破鞋的行径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可是她没有犯罪的动机(因为她既不爱王二也不喜欢和他做爱), 犯罪的动机一直到她爱上王二, 她的犯罪才算完成. 如此荒谬的逻辑被王小波以如此delightful的方式表达出来, 怎不让人叹奇? 王小波比卡夫卡要light-hearted, 由于陈清扬的罪名是破鞋, 这又让人啼笑皆非, 可是, 它又是那个时代种种荒谬的真实反映, 写文革的作品要再超出王小波, 恐怕不容易了.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9/2007
《黄金时代》也是我最喜欢的王小波的作品,看过好几次。作者说他对杜拉丝的《情人》极为推崇,每一个段落看似不精心堆放在那里,实际上都是精心策划过的,整个框架是改了又改而成的。因此,王小波很花了些力气规划这篇小说的结构。现代小说大概已经从按时间顺序或故事的顺序讲解,发展到“编写程序”式的讲解。这种精心制作的过程,好比服装上每一个皱褶都反复衡量过,结果的确精致。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09/2007
王小波也很推崇卡尔维诺
因此小说的结构方面也有卡的影子
王是难得文理通吃的怪才,文章中常出现类似编程一样的逻辑推理,显得罗嗦,这大概是不少女人不太喜欢看的地方 - posted on 03/09/2007
玛雅:女读者一旦喜欢王小波将比男人疯狂,我知道有一女王粉,读《黄金时代》26遍。
RUOZHI先生:好的小说真是一个宝库,“黄金时代的荒谬在于, 陈清扬先给定了"破鞋"的罪名, 在王二的游说开始了犯罪的行为, 但她仍然很苦脑, 因为她虽然有犯罪的行为(破鞋的行径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可是她没有犯罪的动机(因为她既不爱王二也不喜欢和他做爱), 犯罪的动机一直到她爱上王二, 她的犯罪才算完成”。
如果你不点拨,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苦瓜:你说的结构问题确实如此,王的很多作品,表面非常随意,但仔细研究,会发现其实非常严谨。《情人》的好,不但结构,我认为其最大特点是诗一般的叙事语言,真是太美了。
newman:最卡尔维诺式的小说是王小波的《红佛夜奔》等,不过,《黄》确实也受了卡尔维诺的影响。
- posted on 03/09/2007
王小波对卡氏绝对是推崇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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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与未来的一千年
作者:王小波
朋友寄来一本书,卡尔维诺的《未来千年备忘录》,我正在看着。这本书是他的讲演稿,还没来得及讲,稿也没写完,人就死了。这些讲演稿分别冠以如下题目:轻逸、迅速、易见、确切和繁复。还有一篇“连贯”,还没动笔写;所以我整天在捉摸他到底会写些什么,什么叫作“连贯”。卡尔维诺指出,在未来的一千年里,文学会继续繁荣,而这六项文学遗产也会被发扬光大。我一直喜欢卡尔维诺,看了这本书,就更加喜欢他了。
卡尔维诺的《我们的祖先》,看过的人都喜欢。这是他年轻时的作品,我以为这本书是“轻逸”典范。中年以后,他开始探索小说艺术的无限可能,这时期的作品我看过《看不见的城市》——这本书不见得人人都会喜欢。我也不能强求大家喜欢他的每一本书,但是我觉得必须喜欢他的主意:小说艺术有无限种可能性,难道这不好吗?前不久有位朋友看了我的小说,对我说道:看来小说还能有新的写法——这种评价让我汗颜:我还没有探索无限,比卡尔维诺差得远。我觉得这位朋友的想法有问题——假如他不是学文学的博士而是个一般读者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编辑先生邀我给名人茶座写个小稿,我竟扯到了卡尔维诺和文学遗产,这可不是茶座里的谈资。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可以在茶座里闲扯的事。我既不养猫,也不养狗,更没有汽车。别人弄帽弄狗的时候,我或则在鼓捣电脑,或则想点文学上的事——假如你想听听电脑,我可以说,现在在中关村花250块钱可以买到8兆内存条,便宜死了......我想这更不是茶座里的谈资。可能我也会养猫养狗,再买辆汽车,给自己找点罪受——顺便说一句,我觉得汽车的价格很无耻。一辆南韩低档车卖三十几万,全世界都没听说过。至于猫啊狗啊,我觉得是食物一类。我吃过一只猫,五只狗,是二十多年前吃的。从爱猫爱狗者的角度看来,我是个“啃你饱”(Cannibal=食人族)。所以,我也只能谈谈卡尔维诺......
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是这么个故事:马可波罗站在蒙古大汗面前,讲述他东来旅途中所见到的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是种象征,而且全都清晰可见。看完那本书做了一夜的梦,只见一座座城市就如奇形怪状的孔明灯浮在一片虚空之中。一般的文学读者会说,好了,城市我看到了,讲这座城市的故事罢——对卡尔维诺那个无所不能的头脑来说,讲个故事又有何难。但他一个故事都没讲,还在列举着新的城市,极尽确切之能事,一直到全书结束也没列举完。我大体上明白卡尔维诺想要做的事:对一个作者来说,他想要拥有一切文学素质:完备的轻逸、迅速、易见、确切和繁复,再加上连贯。等这些都有了以后,写出来的书肯定好看,可以满足一切文学读者。很不幸的是,这好像不大容易,但必须一试——这是为了保证读者在未来的一千年里有书看。我想这题目也没人会感兴趣——但是没办法,我就知道这些。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0/2007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0/2007
I love it, wang looks great. Are u that man in picture, wxb?
wxb wrote: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1/2007
It's me. Wang Er.
July wrote:
I love it, wang looks great. Are u that man in picture, wxb?
wxb wrote: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1/2007
雕塑很传神!问好。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1/2007
something like sitting there performing masturbation.:)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4/2007
是很传神. 古典先生, 我可不可以把你的文章ZT到别处去?
守望古典 wrote:
雕塑很传神!问好。 - Re: 我是如何从禽兽变成菩萨的?――四读《黄金时代》posted on 03/15/2007
ruozhi 先生,可以的,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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