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
方壶斋
母亲走了。她是在跟死神搏斗了很多次之后走的。今天,就在我伏案批改考卷的时候,在大洋的彼岸,死神又一次发起攻击。这次成功了,终于把母亲手里紧紧抓住的生命夺了去。
我知道,母亲是在等我。等了我将近一年。
我回国的机票是十月二十七号。母亲是二十五号(北京时间二十六号)去世的。
母亲开始出现危急情况,是从去年十二月我在墨西哥的时候开始的。当时我放弃了计划要去的最后一个地方,赶回美国。但是父亲说,母亲的情况稳定了。所以只给家里寄了钱,因为她的肾功能已经完全丧失,以后需要靠透析维持生命。她的身体的其他问题,特别是高血压,心脏病,血管硬化,使得住院期间多有反复,但又都化险为夷。这边毕业班的紧张工作,加上希望母亲能这样稳定下去,至少能等到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这种心存侥幸,使我把回国的日期一拖再拖。
回过头来想,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已经有过三次家里人去世而我不在场的经历。
第一次是把我带大的外祖母。她去世的时候,我正在云南昆明,家里没有跟我联系的办法。外祖母是突然发病去世的。第二次是我从小跟着长大的舅舅。 那年我到九寨沟出差。走之前,舅舅好好的,回来以后,却已成隔世。当时也是因为在大山中,无法联系得上。我只是在医院的天平间帮着把他抬上灵车的时候最后一次近距离地看了他一眼。第三次是舅妈。她卧病期间,我回去过一次, 在医院里见到她。她是因为肠癌切除后肠粘连不能进食,仅靠打点滴维持生命。想必是癌已经切除不干净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说的一句话让我震撼:“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吃不着了。”我想,有这样意识的病人内心一定是很痛苦的。回来后三四个月的样子,表妹来电说舅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如果说在前三位亲人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场是一种遗憾,在母亲这里,我以为自己是永久地背上了不孝的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占了第一位。父母在,不远游。我又犯了这一条。我知道,很多海外游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父母病危,或者匆匆赶回则已经没有意识,或者先闻噩耗而后去奔丧。然而我不能用别人的例子为自己宽解。我心中的这份负疚将是永远去除不掉了。我相信有不少的人都有同感。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此刻我感同身受的,是家里人失去亲人的痛苦。母亲的病痛终于告于结束了,父亲的心痛则尚未有尽时。在我默默地祷告母亲的亡灵走好之时, 我恳切地劝老父节哀顺变, 保重身体;望家人同舟共济,顺利渡过丧亲这一关。
安息吧,母亲。
2005,10,26 于美国加州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老人家一路走好,您和家人节哀顺便,保重身体!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节哀顺变,善自珍摄。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同情,同情,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遭遇。
也许几十年后,世界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人们都会笑话我们这些不孝
子孙的。
方先生节哀!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在母亲这里,我是永久地背上了不孝的名。”
吾辈能独立生存,乃为一大孝。能供资父母,也为孝。只是遗憾难以避免,多保重。同为哀悼。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方大哥节哀,回乡保重!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就差一天,为你哀!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方兄,你想开。只要你心里常有母亲,不在乎你是否在她的身边。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老方哥,你是孝顺的儿子,母亲永远会在天上好好地照看着你。
咖啡店的朋友们一同来为在世的和离去的母亲们祷告。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老方节哀--老尚is feeling your pain!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很能体会你的哀痛,多保重。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6/2005
Just got an email from a friend.
原解放军外院英美文学教授朱树飏逝世, 葬礼星期五举行。 对我来说,朱教授是一个 teacher-friend.
Double sadness.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7/2005
不要难过,我以前外婆去世时也没有见上一面,但没有关系的,心里记得她,有一个位置永远属于她,夜晚星空中偶尔能思念到她,我觉得已经够啦。
我们的生命都是向冥冥中神灵借来的,借的早还的早,借的晚还得晚,但是,没有借了不还的道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明天呢~~~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10/27/2005
老方节哀!
父母在,不远游.
You must regret yourself because you have chance to return.
- RE: 母亲走了posted on 04/30/2019
Reply #12 qigeti...看到七格表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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