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困斯坦福
方壶斋
这个周末在斯坦福参加汉语教学会议。三十多人早上7:30坐校车出发,两个小时后顺利到达。几年前在同一个地方开过这样的会,所以对斯坦福大学不陌生,斯坦福没有伯克利好,繁华街道都不在走路范围内,进了大学如入世外桃源。我们的汽车在椭圆草坪的一角停下。下车后,领队告诉司机下午3:40到这个地方来接我们后,我们就进入那片浅咖啡色的教学楼区,沿着宽阔的半开放式走廊走到钟楼对面的260号楼。那里是外语系所在。会议就在一楼的阶梯教室进行。一共有八个发言。第一个讲了中文教学在美国中学的发展前景,与会者莫不感到中文教学任重道远,感到自己在美国传播中文文化善莫大焉。
因为告诉了一个网友。 她带着小女儿前来见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家里收徒教中文的老爸也前来表示希望旁听别人的教学经验。见到老前辈如此谦虚认真, 十分感动。
中饭后听了两个发言,见时间已经到了三点,便出来。 看到不远处搭的台子上,有一对男女穿白底黑条舞蹈服, 正在表演现代舞。以为是斑马主题,但是黑条是横着的, 不像斑马。得知该舞蹈团叫Cunningham。我对现代舞的认识仅限于肢体动作的费解,但仍然能感到那里面的曲线美和韵律美,便小驻视之。 俄而告罄,原来赶上个尾巴。
转头来到图书馆. 那里供公众使用的电脑只有六七台,且没有Word, 但能上网。匆匆看了一下邮件,就到了3:35。离开图书馆回到椭圆形草坪等车。这里常见游客来往,结婚照相者颇多。车还没到。坐在长椅上看行人。一位亚裔女士穿着粉红色拖地长裙从面前走过。我想,怪不得这里的地那么干净。 长裙一掀一掀地,露出女士穿的高跟鞋,跟不但高而且细,如后现代建筑。不禁踮了一下脚跟想象穿上那种鞋走路是何等感觉。车还没来。一位亚裔女士,身体瘦小,眼窝较深,头戴灰色有檐布帽,拖来几捆报纸。看出报纸上的字好像是中文,便用英文问询。女士递过来一份,原来是《九评共产党》。此乃我头一次遇到法轮功修炼者。车还没来,就趁机会向她请教法轮功的问题。解答颇为热心。旁边另有两位老年妇女,不时朝我看,面露笑容,略觉异样。与之接谈,原来都是法轮功修炼者。一女士70余岁,面部皮肤光滑,显得颇为年轻。她说她曾病得不得了,决心练法轮,就练好了,不用吃药了。我表示说我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白头发练黑了。她说练的时候不要有太强的目的性。我说好的。女人们一直面带笑容,还互相说:“他有缘呢!”说得我觉得好像要把我发展进组织似的。看看表,4:45了,车还没来。同事们在远处路边,倒也没有显得有多么着急。
五点多了,车还没见踪影。几个同事过来在长椅上坐下,开始七嘴八舌地分析是不是出车祸了。一位老师说本来觉得来不来无所谓的,所以头天晚上连闹钟都没上, 没想到居然醒了。醒了就来吧, 没想到赶上这事儿,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回去吃饭呢!
天色渐晚,有些凉意了。椭圆形草坪上停着几辆豪华大巴。游客们正渐渐离去。一个老师说冷,别人建议她去跑一圈。她便去了。回来之后,大家说这里就属她厚实,哪里还用得着跑。领队用手机跟学校联系。学校表示正在调查我们的车的下落。我说别是让人劫持了。一个同事说,对了,就是那个在法庭枪杀法官的逃犯。
法轮功的人跟坐在长椅上的同事们也聊上了。我穿了皮鞋,在地上踏了几下,声音不错,便练习起刚学的舞步。过了一会儿,身上稍暖。随便走到教学楼的走廊里,发觉这里地面的声音更好听。舞兴大发,在廊柱的阴影里踢踢踏踏地过了半天瘾才又回到长椅那里。走廊里偶尔过去一两个人,没有人注意。到底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家。
天大暗了。椭圆形草坪边上的树丛让我觉得好像置身于越南丛林中的一个开阔地里。这使我想到了这篇文章的题目。领队传达了学校的新精神:正在安排另一辆车前来救援。此时是5:15。领队说大家可以找一个地方买吃的,6:30回来集合。我回到图书馆去。图书馆看门的已经认识我了,连证件都没看就放我过去了。
在CND闲逛了一个钟头后,又往回走。在走廊里碰到一个同事说历史系那里有厕所。到了那里,看见别的同事也在那里。车还没来。历史系所有的教室都没有关。墙上插着新出的历史研究期刊。拿了一本到一楼的有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桌子的教室,读一篇关于中世纪欧洲人对待麻风病人的论文。别的老师见了,都说我学习精神可嘉。论文不短,语言的风格跟人类学论文的差不多,很有看头。看完以后,赫然发现那本期刊居然是历史系本科生的。本科生能写出这么好的东西,怪不得是斯坦福呢!
7:30。有人来说领队建议向另外一个房间集中,说车已经出来了,大约 7:45 就到了。我们开始转移。沿途从走廊里的报架子上取了一份斯坦福日报。 我白天已经看到多处放着这份报纸,本来不想看,但是现在又没有事情。所谓另一间房间,原来是传播系。这里倒是有人,就是门得从里面才能开。白天的时候不时有人敲开门进去上厕所。斯坦福也是的:为什么不在椭圆草坪附近设立公共厕所。
这里还不如历史系,因为很小,而且没有地方坐。大家有的坐在台阶上,有的坐在地上。我知道美国大学的每一个系里, 一般都有一个休息的客厅,便摸到二楼,果然发现一个小客厅,里面有沙发,茶几,而且如我所料的有几本闲书。坐下来随便翻了一下,只有一本《跨文化的婚姻制度》还比较有意思。作者收集了很多文化里的婚姻习俗,分门别类, 比较异同。类别的题目有:结婚准备,婚姻财经,婚前性关系,婚后通奸, 亲属回避等。在谈到甥舅在家庭中的关系时,书里说在有的文化中,外甥可以拿走舅舅的任何财产,甚至包括在舅舅死了以后娶他众多老婆中的一个。他也可以从舅舅的孩子那里拿走任何东西。我知道舅舅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也有特殊地位, 但是不知道在法律上特殊到什么程度。
客厅里很安静,楼下同事们的说话声被隔音玻璃过滤掉了。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好像别人都已经离开了一样。赶紧下来,听见人声,方才放心。楼下能坐的楼梯都坐满了,便坐在地上,看《斯坦福日报》。第七页上有一篇特写很有趣,是关于斯坦福大学研究生举办三分钟约会的。考虑到研究生们学习很忙,个别系男女比例失调,研究生社区中心组织了一次三分钟约会活动。你要跟一个异性谈三分钟,然后换人。最后在一张纸上,勾出感兴趣的异性。如果碰巧对方也勾了你,你们就交换联系方式。特写的作者是校报记者,但却是本科生。 她发现来参加活动的大部分是学工程的。也难怪,那里女生少。一个工程系的研究生说每当工程系的学生聚会时,看到的都是一群男的围着一个女的。后来她被研究生识破,引发了一轮关于本科生对研究生社交风格看法的讨论。原来斯坦福的本科生本觉得研究生太 sketchy, 我理解是都想实行社交速决战,吃快餐面, 所以对他们敬而远之。我想,我应该给斯坦福日报写个稿子,建议研究生们到中国去找本科生。我记得大学里本科生对研究生是很崇拜的。也许现在不同了吧。另外就是给他们介绍一下文化宫的情人角。
7:45早就过了。车还没来。我跟一个同事说我上楼去了,车来了叫我一声。回到客厅继续看书。过了许久,一个老师上来看到我,说赶紧下去,准备研究租车了。 我下去,却没有这样的事。领队还在外头瞭望。这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走到传播系的图书馆,见到我们几个人已经进去坐在了沙发和椅子上打盹。传播系里上网的两个人倒也不管。进去也坐在椅子上读那里的传播学杂志。看到一本中文的传播学杂志,好像是香港出的。一篇有趣的文章是用 “内容分析“(CA)法讨论大陆电视媒体对伊拉克战争的报道。结论是自然不用说的。这篇文章如果拿到BBC上去发表, 一定会遭到爱国愤青的攻击, 尽管是学术文章。
另外两篇英文杂志里的文章也颇有趣。一篇说现在CNN 相比 Fox已经显出颓势。如果不是靠着硬件支撑,其收视率未必比得过Fox。 文章说CNN的问题是组织上的。另一篇文章说PBS 现在换了新的领导,帕特-米切尔,说她想把公众广播服务网变成大众广播服务网,担心她会不会改变PBS 的基本精神。读着这些似曾相识的文字,回想起当年读传播学的情形,很有点后悔没有选这个专业。
正看在兴头上,有人来说赶紧出去,说车到了, 司机找不到我们。于是大家蜂拥而出,来到夜色中的马路边。本来已经自己开车离开了的系主任也回来了,正在用手机跟司机费劲地解释教学楼那里有什么主要的标志物。我们口语教学的任务之一“给方向”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可是司机的英语好像只有1+的水平,所以沟通很困难。我们都望眼欲穿地盯着椭圆形草坪棕榈街的方向。在我们的右边很远的地方,靠近喷泉附近,我看到一盏黄灯一闪一闪的。可惜没有手电, 否则可以跟对方联系试试。我说我去看看,但是一个老师已经走在我前面。对面棕榈路上亮起了车灯。大家欢呼起来。 车转弯后,是一辆小车。于是便泄气,说那司机怎么就不会问问路上的人。各种声音响起来,建议告诉他我们在哪里, 有的说是无佛大楼,有的说是院子,有的说是椭圆。远处的黄灯不见了。大家又陷入焦急的期盼之中。突然,棕榈路上亮起了车灯,转弯后,隐约可以看到大车身上的黄灯,仿佛大海上夜色浓雾中出现的一艘船。
车终于来了。现在是晚上10点。
2005年3月12日
- Re: 兵困斯坦福posted on 03/14/2005
Is this your date? - Re: 兵困斯坦福posted on 03/14/2005
老方,事先我可建议过你在斯坦福多呆一天,你执意不肯;下次可别这么固执了,该玩儿就多玩儿会儿,别急着回去写美文。 - Re: 兵困斯坦福posted on 03/14/2005
Congrat. 老方 is dating all the married girls along the 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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