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进入兰州大学历史系学习的时候,听过历史学家赵俪生的大名,却无缘一见。赵老先生虽在本系任教,但早已退休。其时,听说他的学生为历史系捐助了一笔资金,设立“赵俪生奖学金”。可惜小子不才,没有获得此项奖励。大约在97年,兰大举行老先生八十华诞庆典暨“赵俪生奖学金”的一次颁奖典礼,当时我不知把心思放到哪个地方去了,也没去一睹先生面容。真正“认识”老先生,是多年后读到他的《篱槿堂自叙》的时候;真正“受教”于老先生的,不是历史专业上的问学,而是这个倔老头的一堂爱情课。
去年七八月,在同事处看到这书,因着兰大这一层关系,就借来看。谁知一看,就喜欢上了。不多久,就自己买了一本。又兴致勃勃地从头看了一遍,并题字:“此老极有性格。所叙往往令人兴味无穷。”为何这样说?从大的地方来看,这书给我们提供了上个世纪前半叶中国社会的某些真实印象,用智效民先生的话说,这本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反思历史的角度和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容”。从小的地方说,这书里头有一个可爱的倔老头。老先生对自己前半生的叙述虽按着时间顺序来,但不时穿插一些有趣、有味的细节,充满了个性。大的地方已有人说了,那且从小的地方来说吧,请看倔老头的爱情课。
抗战初期,年轻的赵俪生一路辗转,至长沙八角亭,有一个古怪的举动:从来不用手帕的他买了一块手帕。原来,买手帕是想送给“新的精神上的靠山”,也就是他在离开了母亲之后,想找一个妻子了。后来,果因工作的关系,与河北姑娘高昭一有了两次“较密切接触”,走到了一起。这十分符合人际关系学中的“接近”(proximity)原理,人们因经常在一起(共同工作、玩耍或上学的经历)而相互了解和喜欢。
高昭一是什么样的人?据赵俪生说,高昭一“人长得不漂亮,个儿也不高,更说不上窈窕,性格有些生硬、别扭。”天哪,从《自叙》里可以看到赵也是一个性格生硬的人,这一对如何相处?赵俪生对当年的描述是:“遇事总是她出点子,她带头,我跟在后面”,而晚年高昭一则回忆道:“说实话,我们不像夫妻,而像朋友、同事或兄弟,经常总是一块切磋琢磨问题”,看来这真是相当搭配的一对。其实,如果按一些标准来衡量的话,当年的他们是很不般配的:赵是清华大学毕业生,而高仅是地方师范生;赵早年从事文学翻译和创作,发表过不少作品,颇有才名,因此“相当的骄傲”,而高却没有这样的声誉。这些标准不仅当时起作用,至今也有影响。恰好手头上有6月22日的《北京晚报》,其中一则报道说,四川10万研究生学历的人中有三成是单身,这其中固然有男女比例失调的因素,但与高学历者自己死守学历这个硬件标准不无关系。试想,如果今天的年轻人处在老先生当年的处境,会有多大可能选择高昭一?那么,当时的赵为何选择了高昭一?原来他有一个爱情准则:看准一点,就能成。他“一上来就感觉出她比另外的女孩子们深刻”,于是他“服”了她。直到后来,他把这个准则当作法宝传授后代:“我常给儿女们说,找对象不能全面要求,只要有一点‘配’上,就能过一辈子。”赵、高的恩爱一生,验证了这个准则。
我归纳倔老头的爱情课:主动选择,接近,看准一点。当然,老先生告诉我最重要的准则就是:在你有爱的愿望和有可以爱的人时,一定不要求全责备,而是要看准一点,赶快下手。读到这里,聪明的读者也许会猜到:学了这堂爱情课后,曾经迷惘徘徊二十七个春秋的笔者本人,已经在爱情道路上大踏步前进(即便有很多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促进一个爱情事件的发生,但是如果你不去做主角,那么它又怎没成为可能?)……
《篱槿堂自叙》,赵俪生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10月出版,系“白屋丛书”之一种。
作者:北方影武士 回复日期:2004-7-9 0:10:35
ha
早知前面也是雨
何须赶得气吁吁
蓉儿的话我牢记
人生不过连天雨
- Re: 一个倔老头的爱情课 (西丰客人)posted on 11/19/2004
A lovely story. A lesson for young to learn. Very inspiring...let's prac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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