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就是诗?
________并非独特的诗美关照
刘自立
诗就是诗-—许多读者认为这个判断会是同语反复;但是语言学上的同一性判断许多是循环论证,同语反复;反复与否之事,其实只要没有放在台面上,大家就多哈哈哈,点头称是了。
于是,我们所谓的诗,“是”(to be;存在)两边的主词和谓词,正在经历着大改组,大动荡。
(这个大一家伙,又是另一个时代背景的移动——是六十年代的政治事件的,政治格局的陈述-——有人问,你何必东拉西扯呢?
其实并非诗歌和政治没有关系。
于是,完成这个嵌套,我们又回到诗歌问题。)
在“是”的两边,谓词部分的内涵应该是经典意义上的诗歌,是定义诗歌的那个诗歌;是开天辟地的诗歌,是维吉尔,是荷马,是[诗经]开辟的那种元创性诗歌-——这个元创区别于一般性的创作――原创;前面的主词,应该是一个拉回到谓词的努力,或者叫做有此倾向的努力,即,有回归元创性的倾向;但是同时,又有叛离之的倾向,抑制之,甚至另谋他境的倾向;这个倾向就是,国内外所谓的新式诗歌;中国的白话诗。
于是这样一来,诗,就应该不是诗,是诗的多意义诠释;是诗的反面等等。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的标题就应该换做,诗,不是诗,才对。
如果按照陈述本来就没有同一性可言这个前提判断,the n is not n,和the n is only n;就有更加深层次的意义滑坡;一种积极意义的滑坡。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进入诗歌本身的朦胧性,脱离诗歌朦胧的定位,就是不合逻辑的。从这一点出发,诗歌内涵的非诗歌本性早已经暴露而无可弥补了。
那么,这样的一种发展,在多大程度上使得背离成为合理合规的常态呢?
这个问题也很悖理:如果背离是彻底反叛,那么,何以不叫反诗歌,非诗歌呢?旁移至音乐领域,交响乐死亡(指原创)后,不是就出现摇滚乐吗?诗歌的问题好像一直莫衷一是。
所以,我们对一系列问题做一个问答式的回顾,以期有一个意义上的解读,来弥补桌面上的悖论——桌面下深层次的问题,就暂时只能搁置起来。
因为任何清晰的判断之前提,往往进入无法判断的非理性素材当中,而非理性素材,是诗歌作品的第一要素。所以,我们老祖宗就出来说,诗无达诂了。
问答式的论述,也许是一个尝试。在体例上会有述说含混之处,因为是想引起讨论,而非一锤定音。
1诗歌的元创性,发生于诗歌创作处于天人合一的阶段,或曰形而上的阶段,这个判断对吗?
基督以前的罗马,维吉尔领衔诗歌王者之尊称。他的[农事诗]和[艾涅阿斯纪]影响了整部欧洲诗歌史。虽然后来的诗人中有对之大不敬者,如拜伦等,但是重新肯定之的人,还是为他在新时代的定位,找到了几乎永久的位置(T.S艾略特)。
我们不是要考证维氏的历史地位问题。只是想由此引发一个话题,就是:在这类早期诗歌里,命运的问题,人的问题,是和天的存在,神的存在紧密相连的。在这类诗歌里,天问式的宣叙比比皆是。维氏如此,我们更加熟悉的屈原更是如此。这一点大家耳熟能详。
虽然西方的天和东方的天不一样,但是也有一样的地方;或者通过某种努力,在趋同性方面做出证明——像后来的利玛窦,白晋,汤若望等人-—所谓反向思维的诗人和哲学家,也大有人在,如庞德,都是要通融上帝——俩域间形而上指向的—―也许,这件事情还要搞五百年-—佛教就是搞五百年,摩宕了五百年,和中国习惯,思想,信仰搞在一起——这话好像是陈寅恪大师说的。
所以,我们看中国,印度,古希腊罗马诗歌,就看到和神话,和神的联系;不止是一次性联系,还是互为生死,因果和轮回的联系。
就是说,诗歌记载和依托神主宰的命运,命运操纵悲剧的发展,悲剧安排人的结局;也安排神的结局;这种景象跨越数千年,影响今人,包括诗人的生活,内心的和外在的,日常的和诡秘的生活。但是这种影响越来越弱,是一个事实。
按照这个逻辑,古典读者形成的阅读习惯应该是:大家在依附神-—承认诗歌发现抑或发明神,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疑问。屈原背发行吟泽畔,奥勒留沉思马上营中,都有一个大整体的约束,有形而上的框架,作为他们的道德和意象依托;如果设想他们跨越几千年,一下子解构了这类的整体性,个性存在成为昭示一切的前提,自由变为散漫,形式感全部消失——形式感是维系整体的前提,那么,儒家也好,斯多葛学派也好,不就一股脑水银泻地了吗?
所以说,那时的诗人写诗,有上帝存在;他写诗是在,一,聆听神,二,记录神启,再后面,是直发个人之情感和看法――里尔克就这样说过;当然,也有个所谓的群己权介的必要——只是和近代社会的世俗要求不同。群是神,己是人,是个人。
这对不对呢?
所以,一个诗人是神――上帝的使者,他之所以更加接近上帝,是他的文本在观察中对于行而上的有限和有效接触。否则,像金斯堡那样,先反叛,后皈依,在奥勒留他们看来,是开玩笑了。于是但丁说――
神的烈焰发出星星之火,
曾是点燃起我那火热诗情的种子,烘暖我的心窝,
而一千以上的诗人都在那神火照射下发光闪烁;
我说的是《埃涅阿斯纪》,
它在吟诗上曾是我的妈妈,也曾是我的养育者:
没有它,哪怕分量只有一钱重的东西,我也难以制作。
为了能活在人世,与维吉尔生活同时,
我宁可让阳光多照一年,超过我理应承受的限期,
再离开我那放逐之地。
2 那么,这种形而上写作如何继续的?
形而上写作,实际上是本体写作。本体写作,当然建立在对于人为认识的前提之下,也就是说,在但丁的世界观中,有三界存在,有道德审判,有因果报应。我们从后来语言学的角度来审视这个世界,虽然可以将他的天堂,地狱一律消解,但是,对于消界的消解,却又怀疑重重;因为比如说托尔斯泰,就告诫人们,日常生活的原则是高于一切的——梅特林克也有类似的看法。之所以注重日常生活,就是因为这类生活之细节,是没有可能完全囊括在宗教和哲学原则中的;这个万千世界之未知性,像非理性世界一样,庞大无垠。另一个方面,所有古典派哲学中遗留下来的道德律令,还是照样影响着人们及其阅读。就像人们永远不知道巴赫何时过时一样。甚至丛林原则的存在,也被包装得恰到好处。
虽然我们北京城,作为古典精神的载体,好像已成痕迹和废墟;但是在伦敦,在维也纳,那种古典的建筑气质注入代代人的内心,潜移默化地左右着他们的思考和情感。人们以为自己认识世界,为世界规定认识她的范畴,找到便于解释之的时间和空间关节点——这些工具论的概念,逐渐转化为本体论的目标,这一点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后现代哲学在区分工具,究竟为工具,还是本体,就像那句老话说的,究竟武器的批判,还是批判的武器在起作用,就变得似是而非起来。
巨大的中世纪人性冲突,在炮制悲剧方面,其突出的特点,是其强烈的程度。因为一方面,是上帝的捍卫者,道貌岸然的教士和僧侣,一方面,是包括僧侣在内的人们的反抗,动乱,乱伦和疯狂。无论是自我的惩戒,还是来自他人和教会的惩戒,都是强烈的,无以复加的;违反和逃脱这样的惩戒之快乐和满足,同样无以复加。那时,性自由的内涵,和现今西仔看钢管舞的强烈程度不可比,后一种,基本上没有强度。这种反差形成的萨德式美学,今天看来,还是令人颤抖寒心,血脉奔涌的。鲁本斯肉欲的劫匪和肉欲的女被劫者,都是疯狂经典的一个补充;其中包含着艺术家对于禁欲和纵欲的双重交叉。
二十年代施蛰存就写道—--
“尤其击中当时的士女的心坎而使它不朽的,便是屋卡珊,当城中子爵劝他放弃对于
尼各莱特的恋爱的时候,攻击天堂的话。他说天堂是年老的教士,年老的整日整夜跪在
神坛底下的断臂折足的人和穿着破旧的法衣的人所希望着进去的;而地狱中却住着好的
学者,好的骑士,为光荣而战死的英雄和除了自己的丈夫还有两三个情人的美女。在他
的嘴里,教士所虔敬的天堂是成为污浊的,黑暗的;所轻视的地狱反是光明的,富丽的。
所以他断然地喊出了勇猛的反抗宗教的话:
‘我正是要到地狱里去!’”
就像映在人们眼睛里的伟大城市一样,人们的心城中,无论是禁止的,还是开放的,都会因为有某种遵守或废弛的法律,而显得有所依规,可以背叛。人们要毁灭的东西,正是因为其崇高而显得毁灭之崇高。这会令人想起我们的亡国之君的哀挽词。儿女情长的文字和国家毁败的惨痛,奇集在李煜之一身,于是他的诗歌就变成冲突强烈的交响乐。
我们在唐朝女诗人鱼玄机的生平和诗作中,更是看到这类双重道德规范的裂变。极度的放纵和其诗歌极度纯洁之美,是在一种极度严格的约束中,呈现其伟大张力的。
——后来的女诗人柳如是的诗歌,同样也是在这样一种文化经典主义后面,流露其惊天动地的反抗和皈依精神之杰作——她,难道不是为其夫而白白殉葬的吗?她,不是被后人看成是献身爱情,忠于国家的烈女吗?其中的悖论是,她是正面的,也是反面的。
这种从中世纪延续下来的精神遗产,在狄金森的生活里也得到矛盾的体现;面对和回避社会;写作——这是一种社会表现主义——但是,她写作,在抽屉里写作——又不满意在抽屉里写作。
于是,在无形当中,人对于自身的选择,和对于上帝的选择,时而分裂,时而合拢。在玫瑰之名中,玫瑰的命名和玫瑰在分离,也合拢;罗马——玫瑰之义,是一个词的对位和复调结构——
。。。。。。“ROMA”这个名称就是一切邪恶的根源是贪婪(Radix Omnium Malorium Aparitia)的开头字母的缩写。因此,‘保护者’和‘盗窃者’这两个词可以同时用于罗马。”(里查。詹金斯)
从尼禄和克里古拉以来,其奢靡,其饕餮,其暴虐和荒诞,和其犬儒和隐忍一并存在——那种瑜伽的,自我鞭打的,素食的,目盲而柱居的世界沉思者形象,在矛盾的世界俯拾皆是。
于是,在无形之中,人的,女人的,甚而性的,本能的欲火,开始在诗人的各种文本中出现。我们看到的不是大帝国的仆人,而是大帝国的叛徒。从那时候起,诗人和反叛者有了几乎同一的称呼。
这个时代的特征,好像是以反叛为人类戏剧的高潮。虽然梅特林克发现了来自古希腊戏剧中静止的沉思剧。他说过这样的话,一个老者,持家守灯,一生平平,但是他的生活比起那些搞运动,搞阴谋诡计和痴迷情色的将军和情侣们,更加接近宇宙——一种人性的普遍性。
如果我们反过来解释,那么,我们看到的是梅特林克的回归主义;将军和情侣们是运动主义者,他们之所以运动,是因为他们以野心,情爱和冲突为其生活之最,之强,之美;而那个老人之所以坐而望天,是因为他看到了天,想到了天,相信天,皈依天。这是两个时代各自特征的二重唱-——他们各持一端,都有他们的道理。但是其中,我们看见,那个像中世纪之人一样拒绝运动者,属于沉思者,而运动起来的人,就是在无形中消解天,消解那些原则的人。称其为好汉和歹徒,都行。
那么,我们刚才说的那种形而上的思维方式,在浮士德脆弱的沉思里,就被常青的生活之树荫庇了。虽然奥勒留号召人们克制,不要存不切合实际的抱负和野心,但是世界,就是在野心导致的悲剧里成长的,发展的。彼得拉克說﹕“我是一個人﹐凡是人的属性﹐我无不具有。” 最早提出“人”的意义。人心的,人性的,个性化的潮流,正在向废弃形而上的思维本体论,自觉,不自觉地发起挑战;这种挑战,让人想起惠特曼的一句诗;万岁!一切遭受失败的人!
3
女人,另一种神?
杨周翰指出:“从但丁开始,西方就有一派爱情观,把男女之爱看作通向上帝爱的第一层阶梯。”爱,具有某种神性。
我们从刚刚说到的狄金森那里,到渴求神秘死亡的赛克斯顿,知道女性的一多半神秘感,是对死亡之神秘的体悟。这也许来自这样一个过程——爱情——神秘的献身和与他人的结合——由与他人的结合,到与天地的结合——如图尼埃尔所感受到的那样,和土地的交配——然后,走向死亡;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有痛苦和甜美组合的双重变奏;其前奏是:死之向往。
我们看到这种变奏的许多理路和记载。在普拉斯,在赛克斯顿。。。。。。。。。那里。
于是,一种由拉康提示的镜子效应,出示了这种奇特的,几乎示难以言表的主,仆地位和主,谓词汇的变换。这是百分之百的诗意。她变成诗歌中的歌,也非难事。因为她们本身就有一种无形的节奏和韵律感。男人,在这场奇遇中,其实,只是起到一种映衬的作用;这种映衬,无论以征服者的面貌,还是以失恋者的结局,都同样带来女性偌大的,非日常生活中的神秘悲痛。这悲痛,不是时间和命运安排的悲痛,而是悲痛本身,是悲痛本体。
女性的关闭和开放本身,就带来这种悲痛。幸福和幻觉很快消失,闭上眼睛,刚刚要延长这一悲痛,稍加思索的一个瞬间,眼睑关闭的一刻,和她开放的一刻,同样使得时间流失。女性失落,肉体蒙屈,灵魂无托。虽然笑被禁止,又不被禁止--—在一本据说是亚里士多德的“第三卷美学“本子里——但是, 没有一个女性会否认,一种类似禁欲带来的痛苦,和纵欲带来的痛苦,本质上,没有什么本体意义上的区别。于是,赛克斯顿写到——
Just once 只一次
Just once I knew what life was for.
In Boston, quite suddenly, I understood;
walked there along the Charles River,
watched the lights copying themselves,
all neoned and strobe -hearted, opening
their mouths as wide as opera singers;
counted the stars, my little campaigners,
my scar daisies, and knew that I walked my love
on the night green side of it and cried
my heart to the eastbound cars and cried
my heart to the westbound cars and took
my truth across a small humped bridge
and hurried my truth, the charm of it, home
and hoarded these constants into morning
only to find them gone.
只一次我了解我的生活为了什么。
在波士顿,忽然,我茅塞顿开:
沿着查尔斯河漫步,
看见光在复制他们,
所有闸心和氖光灯,打开
他们的嘴巴,像唱歌剧的裂开大嘴:
数数星星,我矮小的竞选人,
我结了疤痕的雏菊,散步在由它铺成的
爱情的绿夜道上
向东行车子发出心里的呼喊,向西行的
车子发出心中的呼喊而我还信了
越过一座小肉桥,我信得匆忙,它在家的
魅力,把东西的永恒带进黎明
只未料发现他们已经溜之大吉。
这看来是都市女性通常的遭遇。但是,我们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带有女性悲观主主义的雏形。性爱的偶因,直接通向他们所说的虚无。
在发现和向往死亡之端,回顾,当然变得冷漠,刻板和严酷。在我们下面不厌其详地印证的她的诗歌里,我们渐渐发现了这样的理路--这个理路就是,她开始以海德戈尔的方式观察生活和爱情______这种方式的基本含意是,在一切性活动中,看到死亡从未来走来;现实在活动中承载两种感受,一,是快乐,现实现时的快乐;二,是忧郁和绝望。那种观察是刻骨铭心的,有所谓剔骨还父之痛;又有______病是美______之说的证明。
这和忘记死亡的,即便是暂时忘记死亡的逃避式爱情,天差地别。你看,她几乎在祈求死亡了————
The starry night
星夜
The town does not exist
except where one black-haired tree slips
up like a drowned woman into the hot sky.
The town is silent. The night boils with eleven stars.
Oh starry starry night! This is how
I want to die.
没有这个城市
除非像黑发之树分
裂,像酷热天空下溺毕的女人
城市沉默。夜烧沸十一颗星
星夜星夜
我是多么想死
It moves. They are all alive.
Even the moon bulges in its orange irons
to push children, like a god, from its eye.
The old unseen serpent swallows up the stars.
Oh starry starry night! This is how
I want to die:
它移动。他们都活着
月亮是一块熨平的桔子
像上帝,把孩子推出视线
见所未见的大毒蛇吞噬了星星
噢,星夜星夜!我是多么
想死
into that rushing beast of the night,
sucked up by that great dragon, to split
from my life with no flag,
no belly,
no cry.
深入夜的猛兽
被一条巨龙吸食,逃离
我的生命而无标记
无腹
无声
***
wanting to die念亡歌
Since you ask, most days I cannot remember.
I walk in my clothing, unmarked by that voyage.
Then the most unnameable lust returns.
自你提及,许多日子我已经忘记
我摩挲我自己的衣锦宛如过海无痕
而无可言说的欲望却已返潮
Even then I have nothing against life.
I know well the grass blades you mentionthe
furniture you have placed under the sun.
经管我无力抗拒生活
我还是知道青草割断你的记叙
你的家私放置在阳光下
But suicides have a special language.
Like carpenters they want to know which tools.
They never ask why build.
而自杀是一种特殊语言
像匠人工已善其具
他们从不问为何建筑
Twice I have so simply declared myselfhave
possessed the enemy, eaten the enemy,
have taken on his craft, his magic.
我再次这样简单告诉自己
迷幻和吃掉了敌手
占据了他的幻想和手艺
In this way, heavy and thoughtful,
warmer than oil or water,
I have rested, drooling at the mouth-hole.
这样,阴沉的和思考的热情
烫过水和油
我休息,以梦润唇
I did not think of my body
at needle point.Even the cornea
and the leftover urine were gone.
Suicides have already betrayed the body.
我没有想过体穿针孔
即便眼角上痕污已净
自杀被叛了肉体Still-born,
they don't always die,but dazzled,
they can't forget a drug so sweet
that even children would look on and smile.
还活着的,他们总要死去
而药如甜果,他们高兴得不想忘记
甚至孩子也要看着它微笑
To thrust all that life under your tongue!
--that, all by itself,
becomes a passion.Death's a sad bone;
bruised, you'd say,
用你的语言来戳穿生命
因为一切都是激情
你说,要埋葬一具哀骨
and yet she waits for me,
year and year,to so delicately undo an old would,
to empty my breath from its bad prison.
可她等着我,年复一年
优雅地将一位老人松绑
会从黑牢中解放我的呼吸
Balanced there, suicides sometimes meet,
raging at the fruit, a pumped-up moon,
leaving the bread they mistook for a kiss,
权衡之下,自杀者有时相遇
怒对硕果,仰问星月
他们误以为生活就是一吻
leaving the page of a book carelessly open,
something unsaid, the phone off
the hookand the love, whatever it was,
an infection.
丢开不经意翻开的书页
言不由衷,电话断线
这爱,无论怎样,都是一种感染病
从我们上述的理性而可笑的分析中,我们可能看到,或看不到,赛克的,对于整体世界,对于上帝,甚至对于帝国,法律,民族的任何皈依和憧憬;她是看到死亡之人,之女神啊。于是,如果说有任何颠覆存在,那么,不是女性之名称下的某个女性的发现,而是通过把女性做为工具之女性,她,发现了她的本体;这个发现将她自己疏远,接近;疏远的,是她的个性中,社会和日常精神的存在;接近的,是她通过肉体接近的,非肉体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和中世纪皓首穷经的,非人性之女人,修女,庵人不同;她发现的,是一个自我世界的,被发现的毁灭之乐!她说,"他们误以为生活就是一吻"_-------这是女性对男性的控诉,对一种宿命之控诉;为控诉中自身的离间而庆幸,而哀恫!
无疑,在二十世纪的女性里,穿破时光,去汇合古典圣灵的人,多乎哉,不多也!
所以,赛克这类人的绝望是一面镜子_______不是托尔斯泰照耀俄罗斯的那种镜子,而是拉康式的照耀我_非我的镜子.
人性之悲观主义,在无论是人性复归,还是人性未归的时代,无论是在黄金时代,还是在核时代,也无论是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抑或在我们喜欢言说的但丁的两个时代.........人性之死,乃是人性发现的前提_______这是赛克斯顿给我们的启示.
于是,诗歌的观察,在接合理路轨道的时候,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这是很好玩的事情--------游戏规则,第一次被女诗人破坏了.
我们现在突然中断了我们的思索.
4
整体,形而上学,上帝,宇宙,自然……是我们皈依一个或两个抽象原则的根据。依据这个根据,.我们制定行为和思想规则。这个规则直接和道德和伦理的法度吻合;违反之,那个社会宁可没有美,也不能没有原则。于是,正是在这一点上,美和丑的纷争,道德和浪漫主义的纷争,上帝和宣判上帝者的纷争开始。等等。反其道而行之的作家和诗人,在十八,十九世纪开始大量涌现,迄今仍方兴未艾。
人性在诗歌中没有被唱衰,反而在畸形的夹缝里勃然发展。于是,诗人的定义在皈依和反叛之间游历离。梅特林克所谓的诗人更加接近神,和颓废派,先锋派诗人之反叛神的诗歌精神,互相纠缠,形成死结。也许,我们过早地提到了赛克斯顿和普拉斯。我们在异性恋道德的内涵中,反向发现的悖论和悖理,在同性恋中,一样可以找到
。虽然,在奢靡过度的罗马社会,在健壮的斯巴达人和希腊人的社会里,出现过这类男童崇拜,但是,王尔德式的,后来普鲁斯特式的同性恋和准同性恋,包括莎士比亚的写给同性的——一除去那个黑女人外的———十四行诗,凡此种种,都是在破坏古代基督教以来被一统的道德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唯美主义起到了无可忽视的作用。
其实,人制造神和人破坏神,是一种行为的两个方面。人们是在文字,艺术,音乐和建筑的营造中,来制造这一系列的人工假相的。久而久之,城市,祭坛和偶像的存在,和缪司的存在一样,成为客观——-其实是主观和主观间性的反映。人们忘记了许多源起的脉络,异化和再异化,似乎在完成客观世界之营造。也许,只有诗人才对此有些反思。是道连格雷的画像是永恒之美,还是他本人是美,还是一切归结于王尔德。诗歌存在的方式,已经逐步在这类反思中艰难移动。
孤独的美,可以是一个乌尔都人向天长歌,吹着他的笛子;也可以是广场上群情激荡的现代游行队伍;可以是海洋中昨日之岛,也可以是面对一张数字总谱的演奏。主客观的分野,在不知不觉中被动摇,被转移,以至在最为精彩的――――比如说中国诗歌里,被取消。我们戏言,梅洛-庞蒂的相对主义之现象学美学,其实,在李白和鲁拜集的诗行中,就已得到最为完美的解释和实践。这种现象学的,天人合一的美学观,使得目击“客观”以解释古典精神的学者,面对客观被取消的危险。月亮,在李白和沙了美里,是月亮的存在吗?
于是,我们接近了十九,二十世纪以来的,我所谓的城市诗歌。这类诗歌的巴黎化和美国化,以至最近的拉金化,其间有过悄悄的,但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笔者一向所谓的诗歌的意义化,非歌化,即非音乐化和非形式化过程,也许这个过程正在完成。这个过程在中国学者如梅光迪,吴宓等人看来,在美国学者如白壁德等人看来,是一个最大的倒退,但是,反观今天世界上的诗歌现状,没有几个诗歌作者会愿意回顾那段争论而无结论的历史。诗歌在规避原则法度的轨迹上一路滑坡。
于是,我们中国新诗人短暂的历史,就在这样一个诗歌史的背景上逐步展现开来。
虽然,没有人愿意深思这样的背景;可是,没有这样的背景作为思考框架,我们的诗歌就像水银泻地,野马脱缰,驰骋变为颠狂。
从内容上看,笔者以为将形而上与形而下结合的第一个诗人是T.S艾略特。他对于维吉尔的肯定,带动了从“金枝”到一系列现代诗歌(文本)对传统的反思。而金枝的出现,是和维吉尔紧密联系的。另一方面,艾氏同样开创了都市诗歌;开创了非形而上构思之先例。他影响了好几代诗人,包括中国诗人。有趣的是,中国诗人,在抹去以上所有西方诗歌发展历史的横断面后,居然也可以和艾氏以来的诗歌传统接轨,并且大量自觉和不自觉地,加以搬运和模仿。
在解析这类诗歌以前,我们还是苟简温习西方人,像赛克斯顿和她的同胞们的诗歌,以弄清他们是怎样嘲弄和戏谑了他们的上帝的吧——因为,这一点至关重要:我们的诗人,从四十年代的九叶诗人开始,就是以西方文化和宗教精神为其创作依托的——甚至有学者,专门研究穆但诗歌中的基督教因素。
打开许多诗歌全集,我们可以明显发现的一个事实是,西方诗人的语言变化,轨迹十分明显。这个变化就是,他们沿着一个消解形而上的轨迹,向形而下之轨道慢慢前进(但是从来没有患完全健忘症);向科技,科学,后现代神学,后现代哲学的轨迹前进;向电脑和科隆人和机器人前进。等等。这个轨迹当然会甩到我们这里。而在我们这里,一些所谓的敏感人士,已经开始了这类文本的模拟试验。这个冲向火星的计划,在诗歌中的表现,首先是抛弃天道和上帝;再就是,抛弃自然和形而上,再就是,抛弃刚刚提及的唯美主义。像阿诺出任美国州长一样,现代诗人的教堂,是和航空母舰(或者是一般的舰船)相撞的教堂(我记得在君特。格拉斯的诗句中有此说法)。
我们挂一漏万地阅读这些诗歌,以呈现这个轨迹。
如果列一个单子,我们可以看到从哈代开始的所谓反浪漫主义的诗人,以后,是怎样走自己的路:
哈代————反浪漫主义;强调内在世界(其实已经对本体诗歌产生反拨。。。。。)
叶芝————象征主义;幻象的本体和本体的幻象
庞德-———相信未来的意象派;(上帝转换成莫索里尼。。。。。。)
艾略特————现代主义,形而上,下的结合(今天看一作者提倡形而中,有趣。。。。。。)
奥登————意识形态,都市诗歌真正开始
拉金————金斯堡————纽约派,三藩派————自白派,阿胥勃莱————人性拟主导和超越神性;上帝在死去(“但是上帝是杀不死的”————尼采说!!!。。。。。。)
当然,这是一条很粗的线条。其间的伟大诗人,也许不尽包括在这样的观念之中。就像严格意义上的东正教徒索而什尼琴一样,他是在美国的后现代社会中鼓吹俄罗斯复辟的。基督教或清教的现代诗人,也只是有限地趋同上述倾向;因为在希尼,李尔克,圣穷。佩斯,瓦雷里。。。。。。。。。。。。这些伟大诗人身上,人间所有的束缚都被挣脱了————永恒的事物之特征被他们占有;他们的眼光,不会因为聂鲁达讴歌苏联,艾吕雅吹捧斯大林而掉色走形。战胜,或战败的,意识形态属下的诗人,都是小诗人。因为,形而上和形而下,其实是诗人和哲学家伙同上帝,一块玩的游戏,他们知道规则和内情;外人不知到。小诗人,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小诗人,就不知道。
于是,米修说,走向未知吧!
但是,“未来,是主人赐给奴隶的最后一件礼物”。。。。。。
5
我们的诗歌,诗人,是走在世界诗歌滑向尘世的轨道上吗?
几个滑稽的划分,将中国当代诗歌框定在小诗人的可悲层次上。
从朦胧诗的政治反抗,到中国式拉金们的都市诗歌——-实际上是逃避主义————本能写作和什么垃圾诗,下半身等等,中国诗人一夜之间滚到所谓“中国之阑尾”的可悲位置。
我们的“玛珠碧珠”(聂鲁达诗作),比起原诗当然糟糕,原因是,我们是代用品。但是,代用品里,有见地的诗人,还是多少意识到整体的诗歌存在;虽然,我们对存在这个现象本来就语焉不详。
细节很精彩的诗作,我们还是可以找到的。但是,随着世界小诗人的激增,我们离开但丁和歌德,离开李杜和王维,是渐行渐远了。因为我们没有前述中国古人的天人合一精神;我们要么有人,要么有天————还是和尚大伞,无法无天。人没有天,抑或戴盆望天,我们那人,也就人将不人,是半个人,或者说是假人。
假人写假诗,顺理成章。当然,甚至谈不上有西学之实证理性和逻辑思辨的影子闪过。只是,“啊,我是一条天狗啊!”之承续。此其一。
二是,我们制造一个假太阳,假天假地,以对应一个假人————稻草人,空心人————还不是艾略特所谓的假人。我们以为假人是“人”之前提;因为何谓真人,也实在是不好说的一件事。广而言之,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人吗,是真正意义上的公民吗,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人,知识分子吗,。。。。。。。。。。我们其实不冠其称,是半个意义上的那些人,就很不错了;这样一个可怜的人文关怀,对于我们自己,就已经自我否定了。所以,我们试图走迂回路线,从诗人的道路上,反观自己,以诗代人,来一番自我更新;和原本意义上以人为本,来写诗,正好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一个特色。
三,在本土不人不诗的情形下,我们,其实是我们中的他们,就取道西方去也。
于是,就像一向所谓,我们那本土背景,在增加的意义上,移动了西方的背景,以至交错成型,形成两个,或N个背景。背景的扩大,使得我们的语言的意义和声音,产生复杂的叠加层次而表面上显得庞大。
于是接踵而来,有一种所谓的译体风,叫做翻译体,和白话,和半文,半白者交织而难以分辨。
能指训练中的声音培养,在不中,不西中,演化为一种几乎只有诗人自己,和自己的小群体才能懂得的语言————笔者就是一写新诗,就急匆匆跑到这个小圈子里去,是: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此!!!;惜青山之外的广阔天地,又是如何看法呢!
我们冗长地,简单介绍了诗歌历史的点点滴滴。我们看到,西方诗歌走过的每一个阶段,都是高峰迭起的阶段;每一个阶段的饱满和完备,使得其张力延伸和提示下一个阶段;就像一条没有中断的线索,在逻辑的轨道上,呈现即便是正,反两方面,也有互补之大局面。
而我们新诗的诸阶段,其完满性却要大打折扣。
然而无论如何,在今天严肃的诗人中间,我们还是可以看到有一批卓越的诗人,极有见地地,看到了古往今来优秀诗歌优秀的构思方式。即便这些方式,和这样的,东西交错的背景,对写作而言是复杂和具有挑战性的。但是,他们还是比较成功地继承了,从人到神的全部反思————这至少是一种试验,一种沉思。
以下的例证,可能只是夜空的一角,但是,北京往往只有一颗可见之星的夜晚,也是可以称之为星夜的。
我们大致是按照所谓本体诗(相对于李白,圣琼。佩斯的,我们所谓的现象学派的诗歌——这有点滑稽!),现代诗(玄念和感性),自白诗(相对于自白派的原创——,隐私,纯感性)等风格,加以分类或者归类。
这样的归类当然不是编年史式的,仅仅是应证上述看法。所以,我们将只是极为有限地出示其例证。
1, 本体派。杨炼,田晓青,象罔等。
《易经》、你及其他
作易者,其有忧患乎(节选)
杨炼
六十四卦卦卦都是一轮夕阳
你来了,你说:这部书我读了千年
千年的未卜之辞
早已磨断成片片竹简,那黑鸦
俯瞰世界万变而始终如一
没有故土,在陌生人中间
也没有你那座搁置整个东方的小屋
黄昏永远不知道第几次濒临死亡
被雕出面孔的石头
迷失于自己内部更深沉的夜
一群麻风病患者残缺,又眺望
字和字紧咬着,永恒是铜壶中的谜
点点滴滴,注定的时刻
恶梦掘成最后一个栖身之所
龟甲碎裂,失传的历史嵌进新闻
古猿再次占领人类的话题
而神,都把脑袋塞入不男不女的裤裆
为表演痛苦、或偷偷窥测
那黑暗中万物存在的阴险目的
六十四卦卦卦都在怒吼之外颤抖
你被自己流放,仿效着野兽
超越,无非避开人群像避开一场瘟疫
预言在风中蹒跚行走
向每一扇门伸出勒索的手
给所有读这部书的嘴打满补丁
月亮和大海同样盲目,陨落或升起
浸透谎言,像一条自如的鱼
深渊忽略着时间,你从皮肤开始
伤口用尸布缠了再缠
当猝然发现,心也是一只黑鸦
你,你的等待,又已千年
室内
田晓青
怎样才能延伸过
这个下午
延伸过四壁之间
空旷的距离
而不受到伤害
你疑虑重重
尽管石膏像用苍白的微笑
装饰着荒凉的墙角
掩盖着第三维的存在
使得这个骗局
似乎可以被接受
是否需要实在的压力
把自己压得更扁
以抵消那暗藏的
第三维的诱惑
你紧贴在地板上
拼命地伸长
在整个下午
你梦想着外面的世界
梦想着黄昏的国度里
那些细长的影子们的生活
寂静之塔
象罔
若人寿百岁,不闻生灭法;
不如生一日,而能得闻之。-《法句经》
灵鹫在天空上盘旋
乌鸦一阵阵
簇动在白骨稀疏的两山之间
阳光白炽,泥土白如炽
唯有黑体为生命
生命飞过来,飞过去
象是岩石上的魂灵
天空中的眼睛
追求纯洁的生存
把善与恶对立
只有火 这唯一的真理
他源于日
是日光带给人间的唯一信使
成为新的偶像
让一代代拜火教徒们
有了永恒的希望
拒绝轮回
拒绝沦落为昆虫和细菌
一具空躯壳
葬之于土,会污垢了大地
焚之于火,会染浊了空气
把肉体还归肉体
让天空中最上层的精灵
鹫、鹰来吞并
马自达来到亚兹德
带来了两座山
两座寂静了一万年的宝塔
给静寂的人寂静
一尊庙堂内
供奉着一支燃了几千年的圣火
火还要燃烧下去
照着……
弥赛亚世间出世
弥勒世间出世
2003/04/01
我们仅仅呈现上述三手诗歌,虽然风格构思迥异,但是以文字契入世界,和以世界契入文字,二者是没有区别的。
尤其是第一手。所谓对易经之思考,是对思考的世界的思考。因为,从对易经的诗歌的思考,到对讲到易经的系列文本的思考,颇有我注六经之气概。本体在和诗人玩捉迷藏游戏。这一个个嵌套的出现,使开始没有结束,使结束没有开始————我们又会回到主,客观轮替的循环论证中去。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疏离和回归的神秘的灵魂。
这个灵魂,就是诗人唯一的灵魂。
再二手中,一是对世界维度的诗性思维;一是对现实中时空历史与现实的交叉思考,都是有传统较大关照的作品。二者都关注到一个很大的世界,从外部到内心,循环往复,无以复加。诗歌本体和世界本体的媾和,是诗人极为关注之事。我们没有必要对圣琼。佩斯等人的更为博大的观察与上述小诗比较,因为懂诗者,非我赘述可知其奥。
现代诗。童蔚,大仙,瓦兰。
我在海水这一边
童蔚
隔着一张桌子可以谈“黑色”
隔着海水
我在钟声的这边走
我们没有一座教堂为“上帝”设立
一双浸泡在海水中的脚丢失了
喝进一丝一缕的阳光
上帝作证,谁可以活得更好些
一群金色的野马
穿透光带上每一幢房屋
我从破损的墙垣望出去,没有驾御者
为它们的风尘仆仆,干杯吧
桌子随肉体长大
死去的手奋笔疾书
墓地上生长粉色的蘑菇像一只只鼻子
哼,上帝只敲响一次钟声
十二个月,只有海水通过防波堤
十二个月,猎枪和我们身体内的洞穴
大海是灿烂的私奔者的母亲
我们永远地伫立在她面前
钟声仿佛自海底传出
从十二月海岸高耸的窗户望出去
一排黑色的脑袋转回头
深知瞎子的滋味
丙寅年十月二十二日对弈遇雪
大仙
三秋无鸟的空林
庭前乱叶自风中而舞
我披褐坐于斗室
手中一杯酽茶吐气如兰
对面那棋友之脸
隐于长袖之后
他于口中念念有词
这声音被钟馨传于千里之外
窗外林中有三声高喊
普天之雪姗姗来临
落于青铜色的枝条上
一具黑石冷如美人
这个下午有始无终
桌上竟有一块空盘
我们的影子闲置于纹枰之上
空手而成一件摆设
土 居(节选)
瓦兰
一、春天
四月,一群声音沙哑的侏儒
背道而去。都市是春天虚构的盛典
邮轮停泊在,倒塌的风,在
鸟的沉重的翅膀下
阴影,驱赶着麻风病人
花朵全醒了,她们在秋天哭过
春天爱恨交织,纯洁和虚伪混杂在一起
欲望之城,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
藏着匕首。你被迫交出人头圣杯
和堕落。肮脏的街道挤满人
苏州人程尚意外地到来,很惊喜,在雨后
他著有《灵魂》一书。街道有点湿润
我们喝茶,谈早年的幽居的生活
你是浙江人吗?不,我是江苏盐城人
在海边的农场长大,那地方夏天
炎热,冬季被雪覆盖
小时候,黑暗的风,把雪向南吹
夏天,我在河畔的树荫下读书
直到十九岁。后来去了北方
死亡的城,没有水,没有爱
它住满了人;更像一个空城
沙尘在人体的内外落下
空气里夹杂着一丝药味
树木腐烂的根上,新芽在春风里
一个年轻病人躺在手术台上
医生被拥挤的道路,堵在半途
他的眼里充满绝望。幻想的血在流
你习惯恶劣的环境吗?
大卫劝告在西安抽泣的女人
我给你看死亡如何复活
幻想死后,一个年轻病人从手术台上
爬起来
他患了失语症,和一群自言自语的病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春天埋葬他们
理想的风;红色的风;蓝色的风
倒塌在你面前
人子啊,孤独的人子啊!发芽的人子啊!
在乱石丛中――
缩在生活沉重的外套里,听老子训诫
“名哲保身,走中庸之道。”
风景在远处发亮
情人坐在云上喊“我要爱”
天上的冰,使他们失望
四月是一场疾病,手术台上的人
看见理想的圣杯
和堕落。天上的冰,使他们失望
也许我们没有必要来解释什么。唯一的提请是,在这几手诗歌里,自发产生了眼下都已式微的中西文化仪式,教堂和寺庙。而将二者试探性结合的,是瓦兰的诗歌。他在诗里引进中外各种意象。掌握好分寸,确非易事。
我们可以感觉到,人的本土和西方意识的角逐和妥协。
自白派。祁国。
零
祁国
感冒贫血高血压
早泄阳萎中风脑
溢血心肌梗塞腰
间椎盘突出骨刺
鸡眼斜视对视近
视青光眼耳鸣口
吃心律不齐宫外
孕不孕症缺精症
习惯性流产糖尿
病肥胖症失眠疟
疾色盲神经痛蛀
牙痔疮肛裂蛔虫
涤虫吸血虫螨虫
蛲虫丝虫钩虫脓
精症哮喘咳嗽高
热休克昏迷中暑
口臭腋臭香港脚
骨质疏松尿失禁
飞蚊症帕金森病
经痛月经不调睡
眠瘫痪症多汗症
睡眠窒息症房事
晕厥症房事出血
症房事疼痛症性
欲亢进性冷淡过
劳死艾适曼氏综
合症肝硬化胆結
石尿结石尿毒症
静脉曲张隐睪症
疝气手脚麻痺面
部神经痛脊柱側
弯唇腭裂扁平苔
癣过角化症多形
性红斑血友病血
小板減少性紫斑
病麻疹帯状疱疹
単纯疱疹天疱疮
气管炎肺炎肝炎
前列腺炎静脉炎
盆腔炎口腔炎鼻
炎动脉炎阑尾炎
耳炎牙龈炎皮炎
淋巴炎肾炎心肌
炎脑炎肌腱炎喉
炎阴道炎颈周炎
胃炎肠炎尿道炎
胆囊炎关节炎角
膜炎脊髓炎扁桃
体炎毛囊炎外阴
炎鱼蟹中毒饮酒
中毒砒霜中毒汞
中毒铅中毒有机
磷杀虫剂中毒蛇
咬伤蜂蜇伤犬猫
咬伤白喉猩红热
痱子风疹冻疮足
皲口腔溃疡上呼
吸道感染肺結核
梅毒淋病尖锐湿
疣生殖器疱疹大
汗腺性痒疹尿道
下裂皮肤瘙痒症
产后尿潴留产褥
热恶露便秘带下
崩漏滴虫病腹股
沟肉芽肿疥疮传
染性软疣病阴虱
病软下疳性淋巴
肉芽肿性念珠菌
病艾滋病红疮子
宫脱垂功能性子
宫出血血癌肺癌
肝癌食道癌肠癌
胃癌子宫癌阴茎
癌皮肤癌脑癌骨
癌血管癌鼻癌淋
巴癌乳癌胰癌胆
癌霍乱天花疯牛
病多动症抑郁症
精神分裂窥阴癖
露阴癖偏执狂失
忆症强迫症恋母
症恋父症自恋症
恋物症恋兽症痴
呆症孤独症梦游
症恐高症恐水症
恐火症厌世症厌
食症狂郁症疲劳
症网络综合症妄
想狂IT分裂症游
戏痴迷症网络痴
呆症聊天综合症
焦虑症恐慌症更
年期综合症足球
综合症洁癖症虐
待狂受虐狂杀人
狂恋尸症恋童癖
等等未名的病症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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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氨酸钾镁针复
方罗布麻片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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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硫氧嘧啶补中
益气丸扑尔敏片
低分子右旋糖银
黄含化片莫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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酶维C 银翘片鱼
腥草针脑复素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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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血敏针秋梨润
肺膏消栓通络片
阿归养血颗粒阿
胶补血口服液百
合固金丸薄荷锭
参苓白术胶囊参
苏片柴胡舒肝丸
川贝清肺糖浆川
贝止咳糖浆苁蓉
通便口服液二母
宁嗽丸风寒感冒
冲剂风热感冒冲
剂附子理中丸葛
根芩连片广东凉
茶龟鹿二仙膏桂
附地黄丸黄连上
清丸藿香正气软
胶囊加味保和丸
加味左金丸健儿
清解液健胃消食
片绞股蓝总甙片
荆防冲剂橘红片
羚翘解毒丸六合
定中丸六味安消
散麻仁胶囊麻仁
润肠丸脑乐静糖
浆牛黄上清丸启
脾丸气滞胃痛颗
粒清凉含片清凉
油清眩丸人参养
荣丸仁丹桑菊感
冒片十滴水软胶
囊十全大补丸双
黄连口服液苏子
降气丸通宣理肺
口服液胃得安片
胃苏冲剂温胃舒
胶囊五仁润肠丸
午时茶颗粒香连
片香砂平胃颗粒
香砂枳术丸芎菊
上清丸养胃舒胶
囊养血安神丸养
阴清肺膏银柴颗
粒银翘解毒颗粒
枣仁安神颗粒止
嗽定喘口服液风
痛灵风油精槐角
丸京万红马应龙
刻麝香痔疮膏如
意金黄散三黄膏
烧伤喷雾剂小败
毒膏痔疮外洗药
泻毒散跌打活血
散跌打损伤丸风
湿痛药酒风湿痛
药酒活络止痛丸
活血止痛散克伤
痛搽剂木瓜酒驱
风酒驱风油三七
片伤湿止痛膏史
国公药酒养血荣
筋丸艾附暖宫丸
八珍益母丸当归
红枣颗粒当归丸
调经止带丸妇康
宝口服液妇科得
生丸七制香附丸
四物合剂痛经丸
止血片导赤丸儿
童清肺口服液解
肌宁嗽丸金银花
露小儿感冒颗粒
小儿健胃糖浆小
儿咳喘灵冲剂小
儿热速清口服液
小儿胃宝丸小儿
消食片婴儿素八
珍丸补中益气丸
当归苦参丸二妙
丸防风通圣丸肤
痒冲剂清热暗疮
丸愈裂贴膏鼻窦
炎口服液鼻炎片
藏青果冲剂藏青
果冲剂耳聋左慈
丸复方青果冲剂
金连花冲剂口腔
溃疡散明目上清
片清咽丸清咽丸
铁笛口服液通窍
鼻炎片辛夷鼻炎
丸速尿针锌钙特
口服液维骨力生
脉针六味地黄丸
红霉素软膏强的
松龙针复方熊胆
眼水美满霉素抗
骨增生片消渴丸
杞菊地黄丸安胎
丸归芍调经丸上
清丸肠泰口服液
六神丸牛黄解毒
片蛇胆川贝液金
嗓子喉宝猴枣散
麝香风湿膏正骨
水红花油云南白
药马应龙痔疮膏
化痔栓汗斑水鸡
眼膏皮康霜肤轻
松软膏肝安针干
扰素胸腺肽甲状
腺片优降糖片糖
适平片胆石通片
吗丁啉片胃舒平
复方降压素片波
依定片消心痛片
百忧解三唑仑安
定片奋乃静片晕
动片脑复康针消
炎痛片保肾康片
泰利必妥片氟哌
酸胶囊壮腰健肾
液黄连素片伟哥
尿素霜开塞露红
宝大圣塞庚啶片
重感灵度冷丁腰
椎痹痛丸妇炎净
阿司匹林肠溶片
感冒清等等药品就像在晚上遇到了心上人
浑身通电比太阳
还亮大声放屁四
处乱窜到处打人
打自已打游戏机
打麻将打扑克打
乒乓打哈欠打呼
噜打水漂打的打
鼓打气敲门开门
进门关门坐下站
起去茶楼酒店舞
厅歌厅公园游泳
池宾馆射击场台
球室乒乓球室棋
牌室溜冰场健身
房电影院剧场体
育场录像厅小吃
街美容厅浴室酒
吧水果店花店画
廊音像店厕所糖
果店烟酒门市超
市网吧书店性用
品店药店商场照
像馆等地方跳贴
面舞吃刀削面蹦
迪桑拿推拿看电
影录像书画音乐
会报纸戏杂志球
赛吃汉堡牛排蕃
茄酱味精酱油猪
油辣油豆油色拉
油馄饨水饺肉圆
鱼圆猪手刀鱼带
鱼红烧肉韭菜青
菜花菜菠菜包菜
泡菜豆腐色拉喝
龙井茶泡沫红茶
白开水矿泉水纯
净水柠檬水可乐
雪碧酒咖啡抽烟
解小便大便吐痰
揩鼻涕掏耳屎谈
情说爱送鲜花上
网聊天写信看新
闻下军棋围棋象
棋跳棋五子棋步
行骑自行车开摩
托车跌跟头上楼
梯下电梯大笑微
笑做爱接吻握手
鼓掌抚摸跑步唱
歌刮胡子理发搓
背修脚磨面化妆
需要简单说明的是,祁国是所谓荒诞派。但是,我以为这种派别和我所谓的自白派,颇有暗合之处。
因为,人类最为荒诞的就是隐私————他是无以言表的言表。
(关于祁国的作品品论,已有另文发表,此无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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